從現在的歷史結構中找到最佳解,這是我們這個世代的責任
文/林家興
時任《端傳媒》評論總監的曾柏文,外人看來相當驚艷的人生轉折,對他來說只是人生自然路徑上一幕幕變換的風景。從化學專才到研讀心理學,最後出國攻讀社會學博士,如今經營跨境網路媒體並提供深度的公共評論與觀察書寫,他在這個高速變動的媒體時代中見證變化,卻也堅守某些雋永的終極關懷。除了在高度異質性的讀者期待中找到平衡;曾柏文也致力挖掘與培育新世代的年輕書寫者,期待在各式的分歧當中成為一位「Bridgemaker (搭橋者)」。
該在實驗室待一輩子,還是走入人群?
曾柏文坦言,當年雖然得到奧林匹克競賽的金牌而保送台大化學系,但不確定是不是要一輩子待在實驗室,也思考做一個化學家到底對社會可以做什麼?曾柏文認為,他強烈感覺到這個時代的文明發展,不只是科技的進化,而是「人」的問題。所以他先轉去念心理系,又進一步開始發現個人問題來自於社會層面與外在環境,所以再度「轉行」改念社會學,到英國攻讀博士學位。「政治學太硬,人類學太軟,社會學剛好可以跟他們對話」曾柏文笑著說。
曾柏文說,這是他自己的生命歷程,不敢用「應然」這個態度要求在學術體制內的人用和他一樣的方式回應社會問題。他覺得自己身上好像有一個十字架,要跟當時可能留在化學系的自己去競爭,這是每個人生命內在的優先性。這是每個人的生命史。但他也坦承,現在台灣社會的思考太多被過去教育體系封閉,所以他逼著自己在大學開始要找一些方向。
雖然一路上有失敗有成功,但曾柏文回憶自己的台大心理系老師曾經問過他的一個問題:「什麼是你的終極關懷?」當時的曾柏文雖然還不懂,但他開始踏上了這條尋找終極關懷的旅途。曾柏文在走過這些風景之後,慢慢覺得:「去釐清知識與社會之間的關係,並嘗試在這裡做一些Intervention (介入),是我想做的,是這個方向感在決定我的生涯轉折。」
媒體時代的地景興衰&知識結構的重組
傳統與新媒體的差別,在於傳統媒體整個生產與擴散的權利掌握在知識菁英手中,但如今由於社群媒體的出現,很多傳統知識權威開始被鬆動,比如律師、醫生或科學家說的話,網路的鄉民反而可以拿出專業資料打臉,變成「高手在民間」。這是一種「言論權力的民主化」,也有人認為我們在見證一種「言論場域的民粹化」。如果大家不信任傳統知識權威,那信任什麼?變成一種信任崩盤。
在「言論內戰」中努力成為一個「搭橋者」
曾柏文也對社群媒體的發展提出擔憂,「我們最缺乏的資源叫做注意力」曾柏文說,特別是近年來社群媒體上充滿「去脈絡、片段化、碎片化」的資訊,在社群媒體演算法的導引之下產生了「同溫層」的情況,大家愈來愈趨向看到與自己相同的想法,使社會上產生了依據立場劃分的部落,近一步導致了極端主義。
曾柏文進一步以「言論內戰」闡述他近年來對於媒體生態的觀察,許多言論的產生已經不再是為了溝通,而是為了修理與我方立場不同的對象,進而產生不同立場的溝通斷裂與敵意蔓延,與立場固化,最後造成共同體的脆化,也就是社會的分散與分裂,危及了共同體存在與民主發展的基礎。曾柏文最後也以「努力成為搭橋者的一個實踐」,提醒年輕人在面對不同的立場,應積極主動平衡閱讀與對話,去重建脈絡,補足自己的世界觀缺口。